Ishmael
*笔者没怎么细究，若有错误还请多包涵
*这次强烈建议听BGM
BGM-1-《能说的不多了 》(Cicada)
-2-《汇流向海 》(Cicada)
-3-《挣脱 》(Cicada)
【序】
后来，在永恒的时间里，我曾无数次回忆起那段时光。无论是教堂尖顶所映射的光芒，还是圣像面前所摆放的鲜花。也有一排排摆放整齐的木头长椅，悬浮在空气中的灰尘颗粒，熙熙攘攘的街道，以及那座最高的神圣的钟楼，楼顶立着一个巨大的十字架。它们都成为了我那浩瀚的记忆之海中的一部分。
那个人也是如此。
【一】
我认识他的时候，他还穿着黑色的袍子，从穿着皮鞋的脚，到被上衣的立领遮得严严实实的脖颈，只有干净俊秀的面庞和绯红色的头发露在外面。哦，还有一点点侧颈白皙的肌肤。领口佩戴着洁白的罗马领，胸前挂着银十字架，手里拿着一本圣经。
那天的弥撒结束后，我还留在教堂的长椅上。五彩的窗玻璃上镶嵌着粉色的蔷薇，玫瑰窗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。他背对着我，面向耶稣神像站着。阳光从高处的透明穹顶透了进来，洒落在他身上，看上去好像是真的和天堂有什么联系一样。
“弥撒已经结束了，不回家吗。”
他开口道，没有回头。
“我的家就在这里啊。”
我回答他。
我说的是实话。毕竟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。
这是明知故问，他不可能没有察觉到我的身份。
“你们恶魔都喜欢把教堂当成家吗？”
他慢慢地转过身来，走下台阶。
“当然不是。”
我只是对你感兴趣而已。
花京院典明，十九岁的年轻神父。这是第一个不会对我产生恐惧的人类，大概也是唯一一个。
【二】
我问过他为什么不害怕我。他回答说是被我虔诚的样子打动了，完全感觉不到恐惧。不过我对这答案不以为然。
我说，我可是被你手里那本圣经大加批评和诅咒的邪恶化身啊。他却轻轻一笑，说道，那又如何。
这听上去大概怪异极了，恶魔混在人类中间，似乎成为了一个虔诚的教徒，每天都会对着上帝祈祷数遍，每周都会按时参加弥撒。
我不知道，是出于善良还是出于放纵，花京院没有对我做过任何的攻击或者驱逐的举动。他待我与旁人别无二致，只是会叫那些簇拥在他身边的孩子离我远一点，说我是不会给糖吃的恶魔。
做弥撒的时候，他大多会身着深绿色的祭披，将长椅上坐着的人们扫视一遍，最终把目光落在我的身上。那时我在人群中排着队，他用双手，虔诚而又小心翼翼地将圣体一块一块地递到我前面那些人们的手里，样子像个施予救赎的天使。待我终于来到他面前，颔首合眼，双手交叉于胸前，准备接受他的祝福时，他微微俯下身来，轻轻地在我耳边说，
May the Lord be with you.
他胸前的银色十字架叮铃轻响，闪着柔和的光，一点都不刺眼。那一刻我竟开始怀疑，主是不是真的也在爱着我。
唱诗班的女孩子们有着美妙的歌喉，然而我觉得这却远远比不上花京院颂祷时的声音。
更比不上他趴在我身上喘息时的声音。那让我着迷。
每次他都是死死地咬着嘴唇，压抑着自己甜腻的声音和凌乱的气息，身体却轻颤着，诚实地随着我的每个动作做出可爱的反应。修长的双腿紧紧贴在我的腰侧，不自觉地蓄着一股劲儿，脚背绷得笔直。这让我愈发想要深入他的身体，最后逼着他到达顶峰的同时哭出声来。
你真是个恶魔。
之后他就会这样说。
是啊，我本来就是。
【三】
他披上那身枢机红色的袍子时，我也在礼台下面的人群之中看着他。那张精致的脸上满是虔诚的向往以及无暇的纯洁，让我觉得有些讽刺的同时又不禁感受到一种无可抗拒的圣洁。
你的圣光，会不会也留了一些在我的身上呢？
【四】
他曾经夸赞过我的双翼和尖角。
他很意外我的翅膀不是蝙蝠翅膀的样子，而是宽大有力，披着纯黑色的羽毛。
我不常显露这些让我区别于人类的特征，只有在花京院面前如此。
“明明是这么强大的存在，却还保留着食草动物的用来做抵抗和挣扎的武器。”
他的手摩挲着我头上盘成了螺旋的尖角。
“獠牙，利爪，尖角，甚至是羽翼，你都有了。美丽而强大的外表，聪慧又机敏的头脑。如此完美的存在，你还在奢求什么呢？”
他捧起我的脸，嘴唇亲了过来。
在过去很长很长的一段时光之中，我都不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。只是在罪恶之地被父母生了下来，接受自己的身份并活了下去。代代身为恶魔的家族，心底却向往着不配为自己所拥有的事物。仗着强大的魔力以及不会老去的身体，拼命地去找寻。
我离开了那里。那个时候我还不懂，为何在最深的夜里，母亲会对着天空的方向流下眼泪。但是现在我知道了，其实我想要的东西真的很简单，而且很少，只有两样。
我想要去爱，也要想被爱。
他什么都没说。
【五】
“我有罪。”
他和我说。
白天，他在狭小的告解室内，隔着一层薄薄的暗色纱帘，倾听着那些来自小窗口另一侧的忏悔者所吐露的话语。
神父，我有罪。
人们常常以这句话开头，然而收尾却并没有什么惊天骇地的意思。
现在，神父脱下了深绿色的袍子，主教穿上了红色的祭披。可此刻，为人们所敬爱着主教，却正对着恶魔说，我有罪。
他的身边有好几个刚刚接任神父的小年轻，身上也带着当初他的影子。他是个很好的引导者，深受他们们的尊敬和爱戴。
我在想，他在说出那些向善的话语时，内心会不会因此而有所动摇。
“什么罪？”
我问他，顺便在他的脖颈上亲了亲。
“包庇罪。”
“就这个？”
他嘴角勾起了一丝浅浅的笑意。
“但丁在他的《神曲》里面，按照严重程度给七宗罪排了个序，你知道什么排在最先吗？”
我没有作声，只是看着他。
「淫欲 戒之在色-火焰罚之」。
他凑到我的耳边低声说道。
如果我被人们所揭发，或是被贬到地狱，大概是要被烧死的。
我揽过他的腰肢，沿着漂亮的脊线一路向上轻抚，停在那对精致的蝴蝶骨上来回摩挲。
人类总喜欢在最自然不过的事情上面大加渲染，对于自己内心深处最原始的冲动心照不宣，表面上却反而极力回避它们，说这是罪。明明根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。
“恶魔们管它叫本性。”
我轻轻咬住他的耳朵。
“就这些？”
他这回沉默了片刻，蓝紫色的眸子盯着我。
如果只是这些的话就好了。
他从我身上坐起来，开口道。那双注视着我的眼睛里，闪烁着复杂的光。
我曾告诉他，我所追求的有两样东西，一样已经得到了实现。
另一样，此刻在花京院眼里的光芒中，我找到了。
【六】
后来他终于穿上了那件洁白的圣衣，戴上三重冠冕，从红色的幕帘后走了出来，轻轻向那些仰望着他的人们挥手致意，面庞依旧年轻俊美。
那是他年少时遥不可及的梦想。
教父轻轻揉了揉他那似羽毛一般蓬松柔软的红发。他紧紧地握着手里的十字架，小小的脸蛋洋溢着憧憬的笑容，眼睛里满是亮亮的光，天真无邪，纯粹无比。
我依然在教堂高高的露天平台下，热闹非凡的街道上，在欢呼涌动的人群中注视着他。
你的子民都在注视着你，这整座城都在注视着你，也许，你爱着的上帝也在注视着你。
此时此刻，你还有什么奢求呢？
然后，他将目光投向了我。
【七】
【创世纪 19:23-25】
「最后，天使将罗得和他的妻子、两个女儿救了出来，让他们逃到琐珥去。耶和华将硫磺与火从天上降与索多玛与蛾摩拉，把那些城和全平原，并城里所有的居民，连地上生长的都毁灭了。一时平原全地烟气上腾，如同烧窑一般。」
这座城与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，人们的脸上洋溢着美满幸福的笑容，钟楼有条不紊地敲着流逝的时间。
他手里的那本圣经，轻薄的纸页也不知从何时起泛起了浅浅的黄。
承太郎，你害怕火吗。
有一天他突然这样问我。
他仿佛预见了属于他的子民们的未来，有些是罪有应得，多数是无辜受累。
我不见得是前者，他也不见得是后者。
他觉得头上的三重冠冕愈发重了。
【八】
终于，这里灾难降临。
他手握权杖，眉头紧锁，指引着他子民前去圣洁之地避难。
他留在了我们初遇的那座教堂之中，依然背对着我，面向耶稣。白色圣衣投下的阴影遮住了我的身形。
耶和华没有找到我。
【九】
城市燃烧着熊熊大火，无论是那座高高的钟楼，还是路边随处可见的矮棚，全部付之一炬，最终成为别无二致的灰烬。
然而出逃了的人们，最后仍是擦去泪水，回到了这片荒凉的废墟之上。他们要重新建造自己的家园。
毕竟，罪恶已经从这里消失了，阳光重新普照大地。
【十】
人们再也没有看见过那位年轻的教皇。
有人说他已经在那场自天空降落的灭顶之火之中丧生，也有人说他已经狼狈地丢下圣袍闻风而逃。还有眼睛看不见的老者说，教皇和恶魔一起离开了这片土地，去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继续着他们的生活。
正义和邪恶，同时在这片土地上消失了。
这是一片肮脏之地，同时也纯净至极。
【终】
很久很久之后人们就会淡忘，先是细节开始变得模糊，然后便是成段的虚实难辨。直到最后，真实的故事也终逃不过沦为虚假传奇的命运。
不过我不会忘记的。
我想他也不会。
【FIN】
感谢阅读。